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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vel 食路小旅行】台廿八線公路 田寮 燕巢 內門

月世界山食秘境 

「在嶙峋的滄茫中,冥想千萬年前,渾屯初開,滾滾蠻荒。風起,刺竹嘎鳴,鷲影孤揚,日月消長、陰陽盈缺。穿越時空說著遠古的身世。」~攝影家陳寬祐《惡地幽玄》

天剛亮,仲夏早起的日頭已是熱力四射。如果有機會從岡山、燕巢交界的「岡山之眼」或觀音亭等制高點俯瞰月世界全景,會看到火傘高張的日光沿著燕巢、田寮、內門曲折綿延的泥岩惡地山稜,一步步曬了開來。大多數人還賴在冷氣房裡安睡,但區內的鳳梨、芭樂、龍眼、竹筍⋯⋯各階段農務可不能停,都得趁氣溫尚未衝上巔峰時趕緊巡田、澆灌、除草。週末假期將近,台廿八線公路兩側的土雞城店家們也早早開工採買備料迎客,各家廚房傳出各種迷人的佐料爆香氣味,瀰漫了整片山谷。

逆境求存的農作智慧

泥岩地質佔全台土地百分之三,總面積約十萬公頃,主要分布於西南部,北起台南東山、白河、左鎮、山上、歸仁、關廟、龍崎,南迄高雄內門、阿蓮、燕巢、田寮等區的丘陵地帶。地形尖峰利脊、溝壑交錯,泥裂地層顆粒鬆散,保水度不佳,好不容易冒出頭的野生植被經常受到雨水沖刷而崩落,形成整片山頭草木難生的獨特景象,稱為惡地(Badland),荒涼異景有如外星球,俗稱月世界。

除了刺竹、銀合歡、檸檬桉、大葉桃花心木等優勢森林樹種之外,泥岩惡地幾乎寸草不存,令人擔憂居住此地的人該靠什麼維生。其實環境條件惡劣,往往能激發特別強大的求存智慧。據惡地農夫工作室創辦人梁舒婷與《台灣惡地誌》作者群調查,早年惡地聚落對外交通不便,丘陵上的庄頭食衣住行都得想辦法自給自足自作,各種民生產業發達;也曾經存在跟大城市一樣熱鬧的街區,像田寮崇德路因為鄰近二仁溪北岸的大崗山糖廠,就曾聚集了五家柑仔店、三間理髮店,不乏戲棚、撞球間這類時髦娛樂場所。

惡地農業的面貌十分繽紛多元。先民順應環境地勢,缺乏水源就引渡野溪、修築農塘蓄水灌溉,在惡地丘陵成功種出稻米、番薯、甘蔗等短期作物,以一級產業為主。隨著時代演進,農業生產型態跟著改變,開始生產耐旱耐澇、耐鹽鹼貧瘠的果樹,例如「燕巢三寶」芭樂、蜜棗、西施柚,田寮的鳳梨和橙蜜香、金圓滿小番茄,岡山的龍眼和蜂蜜,內門的蜜蕉、咖啡等旱地作物。

像是昇泰有機休閒農場陳懿甄嘗試用生物性農藥為果樹進行病蟲害防治,自製益生菌提供土壤微生物營養源、提升抵抗力,幫助作物生長。辰農農產林慶揮深信「會長草的才是好土地」,堅持無毒農業,他的鳳梨園與雜草共存,常常還沒收成就被訂光。億昌果園陳威志、陳永祥兄弟倆看到父親深受農藥荼毒病苦,十多年前開始嚴格實行安全用藥,所有生產水果都需通過SGS檢驗,是燕巢區芭樂、蜜棗品質評鑑的常勝軍。卡爾波農莊力慧雯將咖啡樹與水蜜桃、大白桃、柳丁樹混植,發展林下經濟,一手包辦種豆、採收、發酵、日曬、烘焙、脫殼、研磨到包裝。因應氣候劇變常態,身兼蜂農與咖啡農的月勝吉賣出部分蜜蜂給農友進行網室授粉,轉作需水較少作物,如芭蕉,再跨界到那瑪夏種咖啡,用不同作物的收成期填滿農閒,淋漓展現惡地農夫的機智、彈性與韌性。

種水果得照節令走,但果乾不必。妙星食品廠是在地超過四十年的果乾專業加工廠,鮮果加上鹽、蜂蜜、葡萄糖高溫熬煮,變身厚實軟Q、融合果香與蜂蜜香的黑棗乾、芭樂乾、芒果乾、番茄乾,是盡顯在地風土滋味的天然「鹹酸甜」。

密集叢生在崎嶇破碎山谷間的大葉桃花心木、刺竹看似無用,但能用來製作家具、器具或雕刻材料。尤其刺竹數量多、節間短、肉厚耐磨,與桂竹並列為最適合製作竹桌、竹椅等家具的竹材,林聰旗、廖坤安都是出身燕巢的國寶級竹藝大師。為保存性格鮮明的竹藝文化,燕巢金山社區的援剿人文協會常舉辦太師椅DIY課程,讓遊客學著一鑿一刀,親手做一張竹椅帶回家,時刻坐想惡地風華。

放山雞料理聖殿

面積過於畸零或太貧瘠完全無法耕作的土地,居民會放養土雞、羊、豬等經濟畜禽貼補家用,這也是早年當地農家自給自足肉類蛋白質食材的普遍途徑。至於惡地裡的土雞如何躍上遊客的餐桌變成月世界特產?據臺南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王東波論文《月世界土雞城飲食文化之研究》,田寮月世界最早的土雞餐廳在一九七六年開設,原本僅是一間為了植木工人和往來商旅過客而開的小麵店,一次工人們看到屋旁山後漫地都是遊蕩的肥美土雞,拜託店家現宰加菜,放山雞肉質出奇的結實甜美有嚼勁,一吃成主顧,「月世界全雞料理」就此闖出名號,成了招牌美食。
另有一說是一九七三年田寮出現了第一家本地土雞城。原是山產店,某次顧客自帶土雞請店家「代客料理」做成三杯雞,觸動老闆廣開各類雞肉料理的靈感,大受歡迎,自此土雞城開始一家接著一家開,光是田寮月世界周邊就超過三十家,密度居全高雄之冠,甚至往外延伸到阿蓮、路竹,據說八成以上土雞城老闆主廚都是田寮出身。月世界土雞料理大致分為乾式、湯類兩大派,前者如三杯雞、豆乳雞、蒜頭炊雞、蔥燒雞、白斬雞,後者如燒酒雞、香菇當歸雞、蒜頭雞等。還有融合本地農產品的,像是湯頭加了醬鳳梨的鳳梨苦瓜雞、加入筍醬的筍絲雞、用日曬菜脯燉高湯的菜脯雞、用自釀紫蘇梅凸顯甘甜微酸的梅子雞等。還有店家就地取材,用泥火山噴出的泥漿將土雞包覆起來,再以慢火烤上數小時,黏質泥漿完全封存雞肉鮮甜和肉汁豐美,搭配一盤漫地野生的清燙蔦荇菜,粗獷豪氣、美味無敵,說此地是高雄的「放山雞料理聖殿」,一點不誇張。

月世界另一頭,岡山交流道巷內鐵皮搭建的潘順龍手工麵線也是天天跟太陽比賽早起的老店,土雞城賣的麻油雞麵線、蒜頭麵線,幾乎都出自此地。
 

潘建忠指出,月世界地帶有礦物質豐富的水源、充足和煦的日照和乾燥山風,做出來的麵線特彈牙好吃。即便現代人吃麵比吃飯多,懂吃麵線的人愈發少了。「燕巢早年至少有四位以上福州麵線師傅,如今僅剩我們。」潘建忠說,麵線是燕巢人的在地記憶,時代再怎麼變,都要有人傳承下去,讓一條條千絲萬縷的麵線化作家庭、店攤的羹、糊、湯、餅,用手作家常滋味,娓娓敘說極限邊地的百年飲食故事。

 

Info
援剿人文協會  高雄市燕巢區鳳旗路56號 07-615-5261
潘順龍福州式手工麵線  高雄市燕巢區安招路1033-1號  07-616-1958
妙星食品廠  高雄市燕巢區中華路121號  0929-557-908
億昌果園 高雄市燕巢區金山路25號 07-616-1029
惡地農夫工作室  高雄市田寮區崇德路91號 0982-906-192(需預約)
辰農農產 高雄市田寮區崇德路山頂巷4號 07-636-6635
昇泰有機休閒農場 高雄市田寮區崗南路四之一號 0932-888-458
卡爾波農莊 高雄市內門區內興里土庫38號. 0921-591-815(需預約)
滿築蜂蜜咖啡屋  高雄市內門區木柵里木柵40-1號. 0929-001-582(需預約)

Info
家昌土雞園 高雄市田寮區月球路43號 07-636-6322
月球土雞園 高雄市田寮區月球路34號 07-636-6624
頭前園土雞城 高雄市田寮區崇德路9號 07-636-6688
崗山之眼 高雄市岡山區大莊路80巷 07-628-2100(週一公休)
烏山頂泥火山地景自然保留區  高雄市燕巢區金山里深水段183-8號  
07-7995678(入內需填寫登記申請表) 
團體預約導覽洽詢 泥火山管制站0919-889991